RocK岩二

你发现我了!

【巫师三】狼与除夕与遗失之剑


主帝狼,又名《巫师大陆除夕群像》,我不允许我的墙头过年没有粮。




杰洛特丢了一把剑。

倒不是猎魔时用的重剑,他丢了一把轻巧的、做工细致的配剑。维吉玛皇宫里人人知道那把剑:金灿灿的剑柄,考究而不浮夸的暗纹,闪着寒光的煞白剑身,挥舞起来轻盈,铮铮作响,配在利维亚的白狼身上别提多威风。杰洛特只在特殊场合才佩戴它,一般是节日,或者与皇帝一同出席的时候——宫殿的主人宽宏大量,允许冒失的狩魔猎人佩戴武器站在他身旁。

现在,那把剑找不见了。杰洛特找了一个早上,翻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,从自己的卧室到御花园,到接待宾客的大殿,到卫兵食堂,甚至偷偷进了皇帝本人的书房,却始终不见剑的影子。他叹气,如果放在平时也就算了,可以慢慢找,但今天不行,今天是除夕,他不想一整天侧腰空落落。

有时丢了东西,越想找反而是找不到的。杰洛特深知这个道理,在找剑的第三个小时只好放弃——今天是除夕,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他从卧室翻出一瓶酒,漆黑的瓶身闪闪亮,他把它系上红丝带,塞进礼品盒,骑着萝卜跑出宫,消失在清晨还未散尽的薄雾里。


马儿一路驶到城郊,最终在一片墓园停下来。好姑娘,他拍拍马,在这里等我,接着头也不回带着酒钻进一处洞口,全然不管萝卜在墓地四处游荡。无所谓,反正无论天涯海角,一声口哨总可以唤回来,这就是他的好姑娘。

杰洛特一路闯进洞,今天不错,没有挡路的血魔,他很快闻到草药味,依旧熟悉而令人安心。气味的源头骤然开阔,拥拥挤挤全是家具,烟雾从蒸馏器里冒出来,草药医生站在雾中间。新年快乐,雷吉斯说,我就知道你会来。

新年快乐,杰洛特把酒往他手里塞,皇家特产的,口味比较软,你应该会喜欢。

吸血鬼露出友善的尖牙。谢谢你,我也有礼物送给你。他拿出一个小木雕,上面是白色火焰中的一只狼,和猎魔人脖子上的狼头勋章几分相似。是我自己雕的,不算贵重,尽一点微薄之意。

二人叙旧,杰洛特坐在破床垫上,雷吉斯靠着墙。草药医生喋喋不休,杰洛特伸懒腰,手碰到蜘蛛网。他环视一周,看到房间破破烂烂,心里不由生出愧疚感。

吸血鬼打住演讲。没事,他说,那不是你的错。对方依旧闷闷不乐,他只好转移注意力,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?人类总是喜欢仪式感,别耽误了。他把他往洞口推,临走时塞过去一罐子草。这是你拜托的草药,别忘带。

谢谢,谢谢,但你怎么办。

你忘了,吸血鬼不过节。他眨眨眼。我早就习惯啦,况且还有乌鸦陪我,现在快去吧。

猎魔人感慨,叹息,说不出话。对了,他最终开口,虽然不太可能,但我有没有把一柄金灿灿的佩剑落你这儿?

吸血鬼歪头想了想。很遗憾,没看到,他这么说,不过如果找到了,我会托乌鸦告诉你。


于是杰洛特回到萝卜背,木雕和草药收进马鞍袋。这次他往城里跑,没忘绕路去河边采一束紫丁香。他来到上流区,三层别墅立在那,花园里同样种满紫丁香。他把拿花的手背在身后,胳膊夹着草药罐,深呼吸敲门,黑色卷发的女人打开门,带出一阵丁香与醋栗的芬芳。

新年快乐叶奈法,他把背着的手拿到胸前,这是送你的。

女术士接过花看看,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河边的雾气与野草香。她没说什么,侧身让猎魔人进屋,把花插到魔法变出的瓶子里。

你要的东西,她找出一个小盒子,掌心大小,精巧别致,猎魔人伸手,被打掉。一分钱一分货,她把盒子拿远点。

于是他只好先交出罐子。女术士仔细端详,末了把草药罐放到架子上。货很满意,对接下来的研究很有用,她说着递过盒子。

男人接了,小心翼翼收在腰包里。现在赶紧走,她赶人,杰洛特后退,越过肩向里面张望。干什么?叶奈法问。你这里有没有我一柄剑,他比划,你知道的,我出席时会带的那把金色的。

女术士一脸嫌弃。去去,大过年的别恶心我,如果有我一定第一时间传送到你脑袋上。杰洛特道谢,往外走,临出门又被叫住,叶奈法把一个小瓶子丢给他。男士香水,她这么说,你也算常出入皇宫,别像个野人……别误会,是别人落下的。

杰洛特感激地接过去,他知道这是女术士特地给他调的。新年快乐,他又说一遍。新年快乐,叶奈法头也不回地进屋,留下这句话。


冬天的下午阳光惨白,杰洛特算算时间,把萝卜牵到酒馆门口。温暖的酒馆灯光柔和,已经提前布置好过年装饰,烤肉和酒水的香气扑面而来,夹杂食客的喧闹。他才想起来自己没吃午饭,肚子咕咕叫。有没有猎魔人订的包间?他问老板娘。

他被引到最好的房间,兰伯特和艾斯卡尔已经在那里喝,桌上酒瓶累成一座山。新年快乐!兰伯特已经喝高了,重重拍在白狼背上,你可让我们好等。

新年快乐,杰洛特揉揉酸疼的背,你给他灌了多少酒?艾斯卡尔也有点醉,没,没多少,我俩一人一半,他酒量不行,已经吐过一次了。

喂,别睡,杰洛特拍拍瘫在沙发上的黑发好兄弟,硬菜还没上,今天我请客,兄弟们好好享受,每人至少撕一只鸡。兰伯特短暂还魂,手里的酒杯直冲云霄,洒了一桌子。对!他大喊,好好享受,去他妈的女术士,兄弟们喝个够!艾斯卡尔偷偷说,其实凯拉日落时要开传送门把他们捞回去,他玩不够,敢怒不敢言。杰洛特同情地点点头。

好兄弟又说,今晚凯尔莫罕开宴会,雷索烤了羊,你真不回来?

不回来,我回皇宫,走不开。这回轮到兰伯特同情点头。

狼派仅剩的三个好苗子,喝酒、吃肉,大吼大叫,隔壁包间嫌吵,本来要闹,看见三双狼眼睛泄了气。醉了免不了玩那个“我从没有”的游戏,互揭一次底,杰洛特在关于尼弗加德的问题中被轮番攻击,灌了不少,艾斯卡尔在“我从没有惹现任生过气”里喝闷酒,倒不是输了,只是因为他没现任。兰伯特大手一抡,也使劲拍他的肩膀,没事,单着也好,至少你还能在外面找乐子到通宵。致艾斯卡尔的自由!他举起流泡沫的啤酒杯。

致艾斯卡尔的自由!三个酒杯的金属环碰撞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响声,这是独属于狼学派的传统新年礼物。


日落,真的有个滋火花的传送门开在包间里,凯拉从里面探出头,带来一阵雪山的冷冽。杰洛特,她冲唯一尚有神智的人打招呼,帮我把这两个死鬼搬回家。

还有还有,这是你托我们找的书,他们来的时候忘带了。

杰洛特拍脑袋,该死,我竟然也忘了。他把脱了皮的旧书收起来,用脚把两个兄弟往传送门里踹。艾斯卡尔挣扎着爬起来,他总还记得二人的武器,那四把剑就倚在桌子角,剑柄的狼头明晃晃。奇怪,怎么只有四把剑,你,你的武器在哪里?艾斯卡尔问。

杰洛特露苦脸。宫廷生活让你变得怠惰了,艾斯卡尔一副痛惜的表情。不是,不是,我本来有一把剑今天带,可是它找不到了。

这有什么大不了的,好兄弟拍拍他。咱再给你打一把。

那不一样,杰洛特喃喃说,那不一样。

传送门关上,带走了最后一点凯尔莫罕的雪松气味。白狼叹气,叹气,再叹气,摸摸空落落的侧腰。那把剑是恩希尔送给他的。

他打开一瓶白海鸥。说实话他不喜欢用白海鸥醒酒,被迫从令人目眩的混沌中醒来有一种回到现实的苍白残酷,但他还有正事要办,宿醉是十二点以后的事。天黑下来,白海鸥的药效让酒醒了一半,刺骨的寒风吹醒另一半。街上空荡荡,首都的居民都急匆匆回家过大年,白墙蓝瓦笼罩在渐浓的夜幕里。我们也回去吧,他拍拍马脖子,母马抖抖长睫毛,迈开步子往皇宫跑。


维吉玛的皇宫安安静静,能放假的下人都放了假,杰洛特一个人把马牵到马厩。远处传来灯光闪烁,影影绰绰的人影从大殿鱼贯而出,隐约有说笑声和缥缈的音乐,那是皇宫除夕夜最后一波客人的退场。萝卜打一个响鼻。

当然不会忘了你。杰洛特搬来一筐萝卜到母马脚边,抚着马脖子,用自己的额头贴一下它的,新年快乐。

他回到卧室,各地好友们寄来的礼物已经在桌上挤成一堆。他认出特莉丝、弗农、凯瑞斯,丹德里恩照常送诗集,卓尔坦不知从哪搞来一个魔法狼玩偶,揪尾巴还会嗷嗷叫,杰洛特对着它笑了一会。他把礼物堆在一起,从书架上寥寥无几的书中抽出一本《昆特牌:历史》,翻到一片压平干燥的枫叶,夹进凯拉带来的书里——那是他秋天在凯尔莫罕的城堡外围捡的。

他带书出门,走前纠结半天,终于喷了叶奈法送的香水。女术士精心调制的香水淡淡的,他再次闻到独属于北方山脉的雪松气味,还有咸涩的金属味和一丝血液的甜,不知加了什么香料,混在一起竟然不赖。杰洛特挺满意,他去走廊,脚踩在大理石地上哒哒响,回音传到尽头再折返。四下无人,没有站在蜡烛旁看他灭火点火的士兵,没有唠唠叨叨的梅里德,反正安保有一个传奇猎魔人已经够用了。

杰洛特。

脚步声停下来,他扭头看见年轻的皇女站着过道上。她刚从宴会上下来,眼睛明亮亮,浅黄色头发盘在脑后,黑礼裙的下摆在地上开一朵花。希里/杰洛特,我有东西给你,父女俩同时说。

女孩咯咯笑了几声,你先给我。杰洛特拿出那本书,她接过去,破烂的封皮上写着《食尸鬼与巨食尸鬼》,是韦瑟米尔曾让她背过的,书里的枫叶露出一个角。哦,谢谢你,杰洛特,我很喜欢这个礼物。希里的眼圈湿了一瞬。

新年快乐,希里。杰洛特有点不好意思,一直用手摸脖子,这时把大手移到女儿头顶,轻轻摸了摸柔顺的长头发。希里也把礼物给他,是一块灰色的小石头,上面的纹路隐隐透出翠绿的光。

是我一直带着的幸运石,别的世界捡到的,现在送给你。新年快乐。

杰洛特还在揉脑袋,最后终于恋恋不舍地拍了几下,把手移开,明天早上带上吉薇艾尔,我骑萝卜在大门口找你。女孩露出大大的微笑。

对了,分手时希里又说,你知道吗,恩希尔在书房等你。


黑金相间的厚重大门威严矗立,浮雕投下的阴影在跃动的烛光里闪烁不定,杰洛特再次摸摸侧腰,佩剑不在那,有点失落。他深吸一口气,走上石阶。

迟疑的扣门声回荡在寂静的殿堂,“进来”,屋内的声音这么说。他推开房门,在敌人坟墓起舞的白色火焰、尼弗加德现任统治者,恩希尔·瓦·恩瑞斯站在那儿,正整理书桌前一摞阅完的文件。

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,发胶仔细梳理过的鸦羽抓散了些,散落的碎发遮住眉间那一点疲态,黑金镶边礼服解开两颗扣子,露出修长的脖颈。今天应酬有点多,就算是尊贵的皇帝也免不了陪酒,脸颊染上的红晕还没退去,在昏暗的灯光下多几分韵味。杰洛特的心颤了颤。

“你来了。”恩希尔没有抬头,但依旧从脚步声认出来人。“宴会终于结束了?”杰洛特明知故问。

皇帝终于看他,伸出右手。猎魔人顺从地走上前,任由爱人把手放到自己脆弱的后脖颈,一点点向上探寻,带着权戒的手指理过保养得顺滑的白色长发。恩希尔吻上来,舌间未消散的烈酒气息顷刻浸染杰洛特的口腔。他啄着猎魔人的唇,而后者以缠绵回应。太近了,太近了,两个人胸贴胸,可以清晰地闻到对方的味道。女术士的那一点调和剂发生了效用,恩希尔嗅到寒冬,嗅到北方覆雪的原野,嗅到白狼,而杰洛特嗅到指缝间残存的纸墨香。

良久,二人分开,杰洛特的眼神躲躲闪闪。“怎么了,”恩希尔注视着那双金眼睛,“你似乎有话对我说。”

对爱人撒谎不是明智的选择。“抱歉,我弄丢了剑。”猎魔人认命说。

“剑?什么剑?”

“你给我的那把,那把金色的。”

“哦,你说那柄佩剑。”皇帝的脸上没有表情,杰洛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——即便是他,有时也不能弄懂这位善于隐藏自己的政治家。恩希尔转过身去,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匣子,杰洛特可以肯定,今天早上它不在那儿。

“打开它吧。”恩希尔说。

杰洛特打开,金灿灿的剑躺在黑色呢绒布上,依旧优美,依旧闪闪发光,像黑幕中最耀眼的北极星。不同的是,在剑柄与剑刃的交界处多了一块猫眼石,黄色的半透明石头反映布的环境色,形成由深到浅的渐变,中间竖一道白色纹路,像猎魔人的眼睛。

“我让人加了点装饰,”恩希尔撩起对方一缕白发,嗅了嗅,抬眼看他,颇有些隐晦的得意,“怎么样,你喜欢吗?”

“当然,”杰洛特觉得自己声音发颤,“但你没提前告诉我,害我找了一整天。”

“哦,我告诉了,”皇帝抬起一边眉毛,“昨晚在床上的时候。可惜你当时似乎在应付别的事,没听见我的话。”

杰洛特耳根有点发热,他庆幸自己经过突变,不会显露过强的感情。

“我很喜欢。”他小心地把剑别在腰上,坚硬的金属隔着衣料触碰皮肤,心里空缺了一天的位置终于被填满。“我也有东西给你,”他掏腰包,掏出那个黑色的小盒子,打开前滞了一下,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,“有点廉价了,别介意……”

盒子里静静地摆着一块袖扣,黑玛瑙石镶上金边,外围做成火焰纹路,是尼弗加德的黑日。“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了。”猎魔人说。这是实话,他的爱人位高权重,连天边的星辰都唾手可得,自己冥思苦想好多个晚上,也只想出托叶奈法找认识的珠宝匠人定做这个小玩意。

恩希尔不易察觉地勾勾嘴角。“替我带上吧。”他伸出手腕。

杰洛特硬着头皮,粗糙的手指捏着小饰品。他没戴过这玩意,笨拙地捉过手腕,戴地磨磨唧唧,指尖不时擦过对方皮肤,触到炙热的温度。最后还是戴歪了,漆黑发亮的扣子向一边滑,恩希尔翻转手腕,虔诚地吻上去。

“谢谢,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。”

他们又纠缠在一起,这次比上次更绵长,恩希尔的手搭上那把剑。最终杰洛特扯对方后背的衣服,他刚刚太紧张,忘了换气。

落地窗外,一朵烟花炸在中天,唰拉拉,金色的碎屑落下来,在漆黑的夜空滑过弧线。那是十二点时皇宫要放的礼花,向子民宣告又一年的到临,尼弗加德即将迎来崭新的日出。

皇帝的嘴张了张,又一朵礼花炸开,淹过他的声音,给脸的轮廓渡上金边。但杰洛特从口型看出了他的话。

“来年也请做我的利剑吧,我亲爱的白狼。”

哦,当然,他会的。他会的。

新年快乐。

  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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